“爸爸，”司徒璟宜忍了又忍，始終還是忍不住：“你覺不覺得媽咪對姑姑好像過份著緊了？”

爸爸看著司徒璟宜，眼裡帶著問號。

“醫生都說了，手術很成功，姑姑已過了危險期，只要好好休養，也不會有什麼後遺症。”司徒璟宜皺著眉頭：“但媽媽還是堅持留在醫院照顧她，不肯回家休息。”

“已經三天了，再這麼下去，我怕媽媽會捱不住。”司徒璟宜擔憂地說：“你不如勸勸媽媽……”

“你媽媽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爸爸輕輕打斷司徒璟宜的話：“她決定了的事，誰也勸不動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你與其讓她在家牽腸掛肚，不若給她守在姑姑身邊，教她安心。”爸爸輕歎了口氣：“我跟她做了二十年夫妻，怎會還不明白這道理？”

“可是，”司徒璟宜欲言又止：“媽媽跟姑姑的感情，真有這麼深嗎？我看她們平時，也沒什麼交集……”

“她們是中學同學，十二歲已認識對方。”爸爸摘下眼鏡，揉了揉眉心：“倒是我，在結婚半年前，才認識你媽媽。”

“你們是閃婚？”司徒璟宜很意外。

“也可以這麼說。”爸爸牽起嘴角微笑：“我是想交往久一些，加深了解，但你媽媽堅持儘早舉行婚禮。”

“有什麼特別原因嗎？”司徒璟宜心裡不禁湧現那個想法。

“不，你別亂想，絕不是奉子成婚。”爸爸連連擺手。“我們是三書六禮、明媒正娶……”

司徒璟宜打斷他的話：“那為什麼要急著結婚？”

“那時候，姑姑剛考取了獎學金，到美國留學。”爸爸搔搔頭：“你媽媽想在姑姑離開香港前，把結婚手續辦好。”

“姑姑留學跟你們結婚，完全是兩回事，怎麼會混為一談？”

“內裡原因我也不大清楚，但你媽媽決定了的事，誰都別想改變。”

“……”司徒璟宜咬咬唇，艱難地問：“爸爸，你覺得媽媽真的想嫁給你麼？”

“傻孩子，怎麼會突然問這種怪問題？”爸爸伸手敲敲她的頭殼：“你媽媽為了嫁給我，不惜跟你外婆鬧翻，還賭咒說----除了司徒深外，我誰也不嫁，寧願出家當尼姑……”

“乖女，”爸爸垂下眼睛：“你也知道爸爸不聰明、不富有、各方面都平凡之極。”“居然有你媽媽這種大美女看得上眼，當然高興得有如中了六合彩……”

“我覺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！”司徒璟宜不忍他過於妄自菲薄：“這些年來，你對媽媽，對我，都是全心全意，十分難得！”

“你媽媽才是個難得的好女人。”爸爸臉上儘是溫柔：“她在父母家，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；嫁了我這個窮光蛋，又要上班、又要帶孩子、又要操持家務----無論怎樣吃苦受委屈，她都從沒埋怨過半句……”

“我也聽媽媽說過，你們結婚頭數年，也就是我剛出生那兩年，日子過得比較苦。”

“待你姑姑學成回港後，一切都好轉了。”爸爸偷揩眼角：“你姑姑可厲害呢！一個女人赤手空拳，用了短短五年時間，便在建築界打響名堂。”“我們也連帶著開始過上好日子。”

“姑姑她……”司徒璟宜小心斟酌字眼：“說是事業心重，但為什麼當她事業有成後，仍不見她跟人談戀愛？”

“這個問題，我也有問過她。”爸爸理所當然地回答：“她說緣份未到，不能強求。”

司徒璟宜知道再問下去，也問不出什麼來，只好把疑問藏在心底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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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到這裡，顏心羽忍不住插口：“你懷疑你媽媽和姑姑有私？會不會是你多疑了？”

司徒璟宜輕歎口氣：“我當然希望是我多疑，但事實擺在眼前----媽媽堅持離婚，是為了姑姑。”

“証據呢？”

“媽媽親口承認的，還要什麼証據？”

顏心羽不禁倒抽一口涼氣。

司徒璟宜回憶起那天，婚後兩母女首次茶聚----

“璟宜，”媽媽開門見山地說：“女兒出嫁了，我的責任已完，要開始為自己而活。”

“應該應該。”司徒璟宜忙不迭附和：“你想辭掉工作去環遊世界？還是開間小茶館過過老板癮？”

“我要離婚。”

“什麼？”

“你明明聽得清楚，別要我重覆。”媽媽不客氣地說：“離婚而已，有什麼大不了？”

“你和爸爸老父老妻，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解決？居然要鬧到離婚這田地？”

“難道爸爸有外遇？”司徒璟宜自言自語般說：“不會不會，像爸爸這種板板老實頭，給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……”

“離婚，是我自己的決定，不關他什麼事。”

“怎麼不關他的事？你們結婚三十年，一直相安無事，怎麼一下子便……”

“我要離婚，由嫁給他第一天已決定了。”媽媽語出驚人：“想不到要到三十年後才能實現。”

“媽媽，你這樣說，對爸爸太不公平了，他做錯了什麼，你要這樣對他？”

“他沒有做錯什麼事，對這個家，他已盡力做好。”媽媽徐徐吁口氣：“對於這一點，我很抱歉。”

“抱歉？”司徒璟宜心裡有感應：“你想說，你根本不愛他，根本不想嫁給他，你一直利用他？”

“說對了。”媽媽點頭承認。

“媽媽，”司徒璟宜捧著頭：“但願你不要這麼坦白……”

“你這麼聰明，應該一早猜到，我跟你姑姑……”司徒媽媽咬咬唇：“感情很好。”

“不，我以為你最討厭她，從來不給她好臉色。”司徒璟宜故意說。

“我恨她，恨她為前途而犧牲愛情。”媽媽眼裡帶著幽怨：“恨她從沒把我放第一位，我恨死了她！”

“你恨她，卻賭氣嫁給她哥哥？”

“只有成為她的親人，她才永遠擺脫不了我……”

司徒璟宜只覺心窩冷森森的：“你一時任性，卻要三個人終生痛苦……”

“要不是為了你，我和她才不會等上這麼久。”媽媽瞪著她：“離婚這件事，你一定要替我好好辦妥，就當是贖罪！”

司徒璟宜張大嘴巴，說不出半句話來……

-待續-